卢尔慧《因为我是妈妈》（二十）磕磕碰碰、摔摔打打，冯聪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

中用脑瘫之友

以下内容节选自卢尔慧的《因为我是妈妈》，欲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原书。

当灾难不幸降临在头上时，

与其唉声叹气、怨天尤人地熬日子，

不如挺起胸膛通过奋斗去改善、改变命运，

充满希望地活着。

_________卢尔慧

二十、磕磕碰碰、摔摔打打，冯聪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


    1983年9月，冯聪一岁半了。我从一份德国幼儿教育材料上看到，小孩如果到一岁半还不会独立行走，那就是智力有问题。越看这份材料我的心越冷，费了半天劲，想了那么多办法提高智力，我们娘儿俩还是落后了正常孩子一大截。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聪聪独立行走，我还得“改革”，把冯聪依赖的工具撤掉。首先我得把背包带从竹车栏杆上取下来，不能让他总倚着栏杆站；我也不能保护得太严密了，得让他经受点锻炼。摔就摔了，豁出去了!我在日常生活中发现冯聪特别爱惜自己，我有时把着他胳膊，让他在高台阶待会儿，此时的冯聪就会惊惶失措乱作一团，双手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，还会发出“啊……啊……”的惊叫。无论我怎么哄，他都不会松开手，直到我把他抱下高台阶，他的惊慌和惊叫才算停止。另外，他右腿好用，我用手搀他的左臂让他往前走，他一步都不挪，非得我用双手架着他胳肢窝他才挪步。这时他不光会挪步，还会蹲下捡拾东西呢。老人们告诉我：“会蹲的孩子就会走。”具体到聪聪的情况，他会蹲了，也会迈步了，为什么不会独立行走呢?是不是我关心得太过分了，把他的“独立自主”的精神给淹没了，把最初需要搀扶行走，变成了依赖，变成理所当然的拐棍了?我必须把他这种依赖性打破，这全怪我这个妈妈，关心孩子太过分了。怕这，怕那，就是没想到发挥孩子的主观能动性。我当初只是想，只要孩子能治好病，我当牛做马伺候他都认了，我几乎不错眼珠地观察孩子的一举一动，生怕再出什么意外。只要孩子能坐下来听音乐，听外语，其他的有关生活内容我都包办代替了。

    问题的症结找到了，我就果断地去掉了各种过分的保护措施，决不能让他事事依靠我的保护，因为我跟不了他一辈子。

    既然我的决心已下，我就一样一样实施。首先他坐在小椅子上听音乐和吃饭时，我不再像演“双簧”那样蹲在椅子后边拽他衣服，怕他往左、右摔倒，我告诉他：“别晃，坐稳了，要不然就会‘啪’的一下摔倒了。”我还拿小布娃娃坐小椅子给他示范，让聪聪知道坐不稳的后果。这独立坐，我们练了一个星期，冯聪终于坐稳当了，也知道站起来扶着桌子才不会摔倒。我又把竹车上拴的背包带都撤了，让他自己双手扶车栏杆站着。这回可没“练坐”那么容易，因为他长期以来别管冲哪个方向站着，都有背包带拦住，长期的依靠，使他不知道用手去抓栏杆来配合站立的意义。他仗着背包带的拦护和右腿的支撑，就毫无顾忌地稳稳当当地站在竹车里玩了。这回背包带撤了，我虽然一边撤背包带一边告诉他：“用手扶栏杆，背包带没了，聪聪不能靠着背包带了，不扶着就摔了。”等等。冯聪毕竟是个一岁半的孩子，他没挨过摔，也不知挨摔有多疼。所以把他放在竹车里面站立时，虽然我叮嘱了一遍又一遍，冯聪还是摔了一次又一次，摔得我都有点撑不住劲了，想把背包带重新拴到竹车上。也就在这时，冯聪开始习惯两只手握栏杆来弥补左腿的“软弱”了。为了扩大他的活动范围，我干脆把他从竹车里抱出?来，就?放在家中的地面上，让他扶着床沿走，通过床沿扶到了沙发，又从沙发回到床沿。为了避免他对我的依赖，逢这种“地面练行”时，我都悄悄避开，到厨房干活去了。我让他没指望，知道没人帮他，他自己就会加小心了。虽然这种练习也摔过几回，但我丝毫没像从前那样又抱又哄的，我就站在旁边看着，决不去伸手帮他一下。摔就摔了，自己爬起来。有时冯聪摔在地下，哭着喊着叫妈妈，两只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，我就像没看见一样，硬着心肠到厨房去擦泪，直到他不哭了，我才回屋。这时，冯聪也基本上能扶着地面坐起来了，我进门就夸：“冯聪真勇敢，摔倒了自己还能坐起来。来，你拉妈妈的手，自己还能站起来呢!”小冯聪经我一通表扬，再抓住我伸出的两个指头也就站了起来，重新扶着床沿站着玩去了。就这独立站着的训练，我们娘儿俩用了十八天。我发现随着冯聪独立坐、站的加强，他的说话发音吐字也比从前进步多了，像什么“水、饭、坐、站”单字的话都会说了。我特别知足，冯聪会说话了，会简单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，这比用千金还难买!在当时，我还没有悟到行走与语言的关系，其实中医书上有这么一说，只不过在后来的实践中我才悟到。

    1983年10月18日下午4点多钟，几个孩子妈妈站在我家单元门口谈论毛衣的织法，我看着冯聪站在大槐树下练习“独立站”。冯聪双手扶着大槐树的树干，我则站在旁边观察着。那些孩子妈妈们说得那么高兴，不时发出一阵阵哄笑，引得我时不时回过头看看她们。就在我又一次入神地回头看人家拿着新毛衣比画着说的时候，小冯聪却自己从树下跑了。等我回过头再找儿子，儿子已经歪歪斜斜地跑出去五六米远。我急忙去追，不敢叫他，怕惊吓了他，也不敢快追，怕我的脚步声给他增加恐惧感，我蹑手蹑脚地赶上了他。冯聪一次都没摔，我们聪聪会走了。我禁不住眼泪往外淌，这真不容易啊，这是我朝思暮想的企盼，终于实现了!聪聪像个小木偶似的东瞅西瞧地走走、看看，又走走，又看看。他走的路线都是我们娘儿俩不常走的，可能觉得那些地方新奇。就这样，大半个院子都让他逛完了，他才想起来回转身子找妈妈。我冲他鼓掌：“聪聪真棒，不用妈妈牵手了!”一把抱住了我这可怜可爱的儿子。

    “冯聪会独立行走了!”搞得我们家比过春节还高兴。老冯出来进去让冯聪表演“独立行走”，我又一次一次地追出去，把孩子抱回来，“你让他歇会儿吧!”我用责备的口气对老冯提抗议。可老冯没记性，不到一会儿，又抱着聪聪到外面练走去了。那么大岁数的老头子，用近乎“讨好”的口气对冯聪说：“聪儿，给爸爸再走一遍。”虽然聪聪走路还是歪歪斜斜，左脚跟还不着地，老冯却乐得像喝醉了酒似的，手舞足蹈，屋里、外头待不住，不知如何是好。从聪聪出生到现在有十九个月多了，虽然他的发育比同龄的孩子晚了几个月，但我们的心血没白费，患脑瘫的孩子会走了。在人生的道路上，我们的聪聪又结结实实迈出了一大步，能不叫人高兴吗?

    因为我经常带冯聪一边走一边认字，所以冯聪自己会走了也决不忘这个习惯，只要走到墙上有字或挂有招牌的地方就得叫我念，这也包括停在路旁的汽车车牌，不念就不走。有一次院子里飘落几张写满了乐谱的五线谱纸，冯聪捡起来，指着叫我念，我不识谱，也念不了。他叽里咕噜地不知叨唠着什么，嘴角流着哈喇子，就站着不走。我们娘儿俩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，冯聪才撇下乐谱，去捡杨树叶了。我看透了，冯聪是个认死理的孩子，只要引导得法，让他一个心眼儿学习，他与同龄人可能不会相差太远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