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尔慧《因为我是妈妈》（十八）卖血买录音机，听音乐、外语开发智力

中用脑瘫之友

以下内容节选自卢尔慧的《因为我是妈妈》，欲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原书。

十八、卖血买录音机，听音乐、外语开发智力


    1983年夏季，冯聪1岁多了，可买录音机这个愿望一直未能实现。我们的聪聪太需要这个工具听音乐了，可钱从哪儿来呢?买录音机对我们来说可是一笔无法承受的款项。思来想去我想到了卖血。我狠了狠心，到医院的血库打听了又打听，才知道到血站才能采血卖。我去了两次，都没人理睬我，第三次经人指点，才知道如何卖血。因为当时血站和合同医院需要血都与合同单位有献血指标的。有的单位人少，指标没有，单位有人需要做大型手术医院就没有血供应，不给配血。于是血站外面就产生了血头、血霸。他们两头牵线，这个医院某个病人需要血，而没指标，医院不给配血；血头知道了立刻派人和病人家属联系，再通知需要卖血而且血型相同的人。就这样卖血人得到了急需的钱，血头从中得到了利，急需血的病人也得到了血。明知血头心黑，但人在走投无路时，明知被人剥层皮，也得笑着说：“剥得好。”

    第一次卖血，我才得了八十元。谁让我急需钱呢!人吃饱了，打开录音机听音乐是一种享受，肚子饿得咕咕叫，家无隔夜粮时，音乐再好也会听不进去。我和老冯确实没这份闲情逸致坐在录音机前欣赏音乐，我只觉得孩子需要音乐，也许音乐能在他以后的成长道路上帮他挣口饭吃，我得帮他找一个挣钱的本事。音乐一瞬间就过去了，冯聪听音乐能把耳朵变灵敏，那么学外语就可以走捷径了，学会了外语挣钱的本事不就找到了吗?这就是我最初的想法。

    生活实践告诉我们，孩子出生后，什么语言都不懂，是日常生活的交流使他听懂了“妈”是谁，“爸”是谁。还知道什么叫“吃饭”、“穿衣”、“戴帽子”。中国的婴儿抱养到外国去，长大以后他不会讲华语。外国小孩子在中国长大，不光华语讲得好，连“京骂”都骂得京腔京韵的。婴儿被狼抓走了，母狼成了他的妈妈，他也享受到了狼的母爱，养成了狼的习性，学会了狼的语言。几年以后就是把这狼孩找回来，他学狼嚎像极了，学人类的语言则不入门。

    我罗嗦了半天就是想说人从小学语言，第一印象很重要。如果在1岁左右，同时接受两种语言的熏陶，那么这两种语言都可以接受，早期的语言开发非常有益于智力教育的。我利用他养成听音乐的习惯，让他又听音乐又听外语。在日常生活中听听英语也许能为日后学英文打好基础，最不济也使他在今后学习中对英语不陌生。长期地听，熏陶着，只能有益无害。没有录音机是个大难题，卖血得的八十元不够买录音机的钱，这可怎么办?

    从小多灾多难的我，从来不爱张嘴求人，尤其在钱这个问题上，从小我妈就管得严。在我上小学的第一天，我临出家门时，我妈手拿着笤帚疙瘩敲着床架说：“第一，在学校别管捅多大娄子和闯多大祸，只要回家如实讲，妈妈就不揍。就是老师找家来，我也不打。如果说谎话或不讲，老师找来了，我必定往死里打。第二，在学校不许向别人借东西，尤其是借钱买吃的，让妈妈知道了，非把屁股打两半不可!”为了显示妈妈的威力，我妈还用笤帚疙瘩重重地敲了一下床架。这幕二十多年前受教育的情景，我印象最深，也永远记住了。知道随便向人借钱是不大光彩的事，是弱者乞求强者帮忙的一种形式。所以倔强的我从小就不爱求人，这次给孩子买录音机卖血是实在没法子了。我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回到了家，特别想睡觉。我出门时，根本就没告诉老冯实话，只是说，我到合同医院去看病，让老冯接替我看孩子。下午，我回来后，老冯发现我脸色不好，我才说了实话。老冯说：“录音机这事，我也想到了卖血，苦于没找到门路，下回我卖吧。”我没想到老冯说完这句话以后，真的照我找的门路，卖起了血。

    刚开始，老冯卖血我不知道具体时间，他没告诉我。我只觉得近些日子老冯挺馋的，老在喝水时，往水里加点冯聪从前剩下的葡萄糖粉，而且每回沏茶时都会放两大勺葡萄糖。我没在意，只觉得我俩长期吃素食，他有点顶不住了。再说聪聪小时候喝葡萄糖水，长到两个月以后我就自己给他煮黄瓜水、西红柿水、萝卜水……这葡萄糖我早就不用了，但我也没舍得扔，装在玻璃罐里。老冯爱喝就让他喝吧，只觉得他近日不像以前那么爱熬夜了。老冯第三次卖血回来时，我正在院子里带聪聪“踢球”。我把球放在网兜里，系上绳子，一头挂在晾衣服的铁丝上，兜球的一头离开地面一点，我双手架着冯聪胳肢窝让他练“踢球”。反正左腿有意识地伸脚，甭管踢着踢不着球，也是进步，比从前不能伸脚强百倍。我们玩得正高兴，一抬头，看见老冯苍白着脸骑着车回家来了，我心里一惊，心想：“准是卖血去了。”进了屋，我一问，这回已经是第三回了。我惊得又哭又闹，埋怨他不要命了。老冯说：“日子过得让媳妇卖血，我觉得寒碜，我也没处找钱去了，买录音机必须由我卖血，你别管了。”虽然买录音机老冯不让我卖血了，可在以后的日子里，实在没钱了我又卖了几次血。

    大约又隔了十多天的时间，他没告诉我，又去卖血，这回回到家，一头扎在床上昏过去了。我顾不上孩子了，把聪聪放在竹车里就去救老冯，拿出抢救聪聪抽风学来的本事抢救他。我跪在床上又掐又捏的，老冯终于睁眼了，我这才委屈得直想哭。“爸……爸……”聪聪挣着身子非要找爸爸。我把他搁在床上，他歪歪斜斜连拱带爬地爬到了老冯身边，伸着小手摸他爸的脸，既不哭也不闹，像只小白胖猫似的蜷着身子躺在老冯身边。我愣愣地坐着看着他们爷儿俩，不知如何是好。天逐渐黑了，我才想起该做孩子和大人的饭了。聪聪的饭做好了，无论我怎么叫，他就是不起身，不离开他爸爸，不上饭桌吃饭。我只好上床去喂他，让他靠在他爸爸身边，这才开口吃饭。这孩子懂事了，真仁义啊!他刚出生十四个月，就知道爸爸不舒服，他不闹。这不是一种偶然的行为，是命运把我们三口人紧紧地拴在一起了。日子还得过，道路还得走。我们穷得什么都没有，只有卖血了，但我们看到了孩子的进步。一天天地变化，这就是我们的希望，是惟一让我们好好活下去的理由。

    那时候录音机不像现在这么好买，到商场交钱就能抱回家。80年代初，拿着录音机听流行歌曲是少数人的时髦享受。在聪聪一岁三个月大时，我们东托人，西托人，终于托人在福建买了一台录音机。这是我家里最值钱的东西，我们把它珍重地放在书桌中间，让聪聪看。老冯苍白的脸，没有任何表情，嘴角抽动了几下也没说什么。能说什么呀?这是老冯用命换来的录音机，说什么都表达不出父亲对儿子的爱。只有这时，才体会到舐犊之情的情与爱。

    我到外文书店买来方碧辉老师教幼儿英语的磁带，一共三盒一集。我带的钱只够买一盒的，售货员也没怎么难为我，就让我买了第一盒。我记得很清楚，从外文书店一回家，我立刻把磁带插到录音机里，方碧辉老师亲切清晰的语音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冯聪。他听着……听着……听着方老师又说又唱的中文和英语，从磁带第一面开始一直到完。在听的过程中，聪聪一动不动，他听进去了，不光听进去了而且还爱听。看来，这步棋我们走对了。虽然这步棋是付出了血的代价，可是值得的，太值得了!我们决定把开、关录音机的“任务”交给冯聪，不给他包办代替，让冯聪自己做，这样做只能增加他的兴趣。于是我们把插电的录音机改成放电池的录音机，倒带子的任务暂时由我们代替，开、关由冯聪完成。开、关的按钮我只简单地示范了一下，冯聪就记住了。每次听外语时，我把磁带交给冯聪，由冯聪把它放入录音机内，然后按放播的钮，听完了第一面，就叫他按关的按钮。最初，我怕冯聪在录音机上的一排按钮面前分辨不出谁是谁，就把“开”的按钮贴上绿颜色的电光纸片，“关”贴的是红色的电光纸片。这两种颜色的电光纸引起了冯聪的兴趣，他老撕着玩，刚贴上一会儿，他就给揭了下来，胶水沾了一手，索性我就不贴了。没有颜色的引导，冯聪照样做得很好，从来没有过按错钮的时候。事实证明，聪聪的记忆力和鉴别力不是很差的，此时我的心一阵阵涌动，说不出啥滋味。

    当我发现冯聪的记忆力和鉴别力不是很差时，我就随时随地地发挥他的特长，无论我带他到什么地方去，只要有数字写在那里，我就读给他听。如汽车站牌、门牌，自行车和汽车的车牌上的号码。回到家门口，从1单元到10单元，因为10单元是我们家，数到10，我们就到家了。刚开始认这些数字是我边念边指，后来是聪聪指，我念。有时我故意念错了，或者装找不着，冯聪的右手就老指着，不放下，直到我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把故意念错的改正为正确念法，冯聪才把手放下来。我们回到家后，我故意夸大其词地向老冯表扬冯聪的聪明：“冯聪比妈妈还棒，学习数数儿那叫仔细，那叫认真；记性真好，真聪明，我读错了他都知道，我不改都不行!我是不如冯聪学习认真仔细，妈妈不好，妈妈做错了……”我这一连串的说词都在教育孩子以学习为荣。我一直认为孩子之间智力相差不多，只不过就是学习习惯的问题，从小养成了爱学习的好习惯，他们将终生受益。有的孩子很聪明，可因为学习习惯没养成，功课就跟不上，这是外因与内因的关系。哲学方面的东西我说不好，孩子脑子的生长我也无能为力，我就在外因方面多下工夫，给他创造一个好的学习氛围和环境，养成一个好的学习习惯，也许对他今后的学习有帮助。

    当妈妈的总是不满足现状，希望儿子好上加好。在学习阿拉伯数字方面，我又给他加码了。每当我走到1单元时，冯聪指“1”，我念“1”后，紧接着“one”也脱口而出，走到2单元时，冯聪指“2”，我念“2”，紧接着“two”。因为1、2、3……这些数字的固定排列顺序，养成冯聪特别死性的毛病。有时我到民族食堂买饭，是从院子中间穿过去的，回来时就直接到达5单元了，这时候从“5”开始往家走着数，冯聪不干了，又挣又闹地指着我身后的1单元不放手，我必须再退回1单元从“1”开始数。我忘记说“one”了，也不行，还非得说全了他才不闹。有时候因为做饭晚了，我在上民族食堂的路上反复向冯聪讲，今天咱们回来从5单元开始回家，他也点头，似乎听懂了，可一回来，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。从五单元回家他就不干，又哭又闹又挣巴，搞得我好狼狈。就是强行抱回家也不行，无论你讲什么，他都听不进去了，就是哭闹，不依不饶地还得从头来，才算了事。这也许就是那种一个心眼的人吧，那我把这惟一的心眼都填满了知识，也许能好点吧?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，尤其在学业方面，比自己强，日后鹏程万里。可这愿望我连想都不敢想，我只希望每天的练习，每一次的训练，这次比上次好，今天比昨天好，就知足了。

    音乐的训练，因为有了录音机的帮忙，我就完全交给冯聪自己管理。如果魏姐姐不练琴了，我就叫冯聪自己听录音机的磁带。白天除了听音乐外，我还把早8点和晚7点定为听外语时间。早8点到了，我就提醒他：“冯聪同学你该学习了。”本来坐在竹车里玩耍的冯聪会放下玩具，接过我递给他的录音机，开开电钮，方碧辉老师的声音就传出来了，我也拿起小板凳坐在冯聪旁边。方老师说什么，唱什么，我也旁若无人地说什么，唱什么。冯聪不会张嘴学说和唱，此时的他与我的关系是同学关系，无论此时他干什么，我都视而不见，认真地听老师讲课，该说时学说，该唱时学唱。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，我让冯聪知道，什么是认真听老师讲课。另外在学习上，我们娘儿俩应该是平等的，比一比谁学得快，学得准，就是好学生。当方老师教到《乒、乒乓》这节课时，我拿出预备好的乒乓球和拍子，一边唱，一边颠球，先让他理解什么是乒乓球，和《乒、乒乓》这个题目的来历。当然在解说的过程中，我这个“大学生”也没忘记这个“小学生”。我把十多个乒乓球放在脸盆里递给冯聪，冯聪又抓球又扔球，五六句的英语和《乒、乒乓》的歌，很快就放完了。乒乓球也都让他扔得满地都是。我不申斥他，也不捡球，上课学习嘛，哪儿有捡球的行为啊!一遍结束了，再从第一课开始听方碧辉老师教唱。只有我在应和老师的唱和说，冯聪只是听，不会张嘴学，我也不强求。只要他爱听，这就是希望，语言在熏陶中也是一种学习。到了晚上7∶30，我们娘儿俩也是共同听，我一个人随老师说、唱。每天必学，就连冯聪发烧、感冒了，我也坚持让冯聪听完课再休息，从不间断，也从不错换时间，并且不因为他发烧生病坚持听课而怜悯他。总而言之，无论有什么大事和活动，都必须先听完课再说，无论什么事都不能间断我们娘儿俩的学习。我之所以这么做，就是让他从小就养成爱学习的好习惯，让他知道吃饭和学习一样重要。我这样做对于一个十六个月大的孩子未免太残酷了点，为了他的今后，我不得不这样做。虽说养成好的学习习惯是我最初的想法，可习惯成自然使冯聪以后的学习很有规律。直到现在，冯聪已经上大学了，每天晚上吃完饭，放下饭碗，他就拉琴；只要新闻联播一结束，他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做作业去了。无论外面电视演得多热闹，他也决不会出来看。就是没作业也自己去听音乐和外语或复习功课，就连春节晚会这样的大型节目都打动不了他。往往我叫他出来看看电视，他也坐不到五分钟就回自己屋里听音乐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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