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深圳两个多月,经历了深圳的夏天、秋天,这几天正在经历冬天,季节的交替带来我和栋栋的成长,记个流水帐吧,因为栋栋马上四岁了。
每年栋栋的生日情景都清晰地活跃在我的脑中,只要想到,就会不自觉湿了眼睛。心情是复杂的,不是悲伤,不是凄凉,但也不是开心与喜悦。好像是那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慨,回想这四年,借用一句广告语——从此,心中再无山水。其实这句广告是一个楼盘打出的诱惑“从此,中心再无山水”,可能的意思是看了他们的楼盘,这个城市任何的美景都不在眼里了。我喜欢这句话的意境,经历了我的孩子,从此人生无论如何都不在眼里了。
四岁的栋栋,依然是张婴儿脸,即使是在阳光下看他的皮肤,都绝对的白皙细腻粉嫩,那白白细细的小绒毛,彰显着娇嫩生命的魅力。
来深圳后的栋栋,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顺不懂反抗的小绵羊,现在的他,脾气很大,甚至懂得发飙。而且,他知道注视人了,不过他只注视一个人,就是他的吴大舅。每次他看舅舅的眼神,充满了探究与考量、试探与谨慎,甚至还带点讨好的成分,当然这种注视背后的原因是舅舅天天折腾他,不过对于一个自闭很严重的孩子,这种探索式的注视多么值得我快乐。
在运动上,栋栋正在向着四点爬的目标努力,栋栋、康复老师、吴大舅、我和阿姨,一起努力着。
在栋栋为他个人的幸福努力的同时,我也在为我个人的幸福打拼着,我指我的工作。
重新工作的我,把一部分精力转移到了工作上,因此对栋栋,减少了从前那份依恋和固执。曾经,我认为,栋栋每时每刻在我眼皮底下和手上才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与康复,与其说他离不开我,不如说我离不开他。
但是,我发现,现在每天栋栋有许多时间不在我眼皮底下,他依然快乐地成长着、进步着,而我自己,也因为眼光不再固着,生命多了许多美丽与自信。
我从没有后悔过为栋栋付出了我最宝贵的健康,虽然我时常为自己的颈椎病、腰椎病而叹息,但我现在体会到了“做减法”的快乐。
这是一个前辈病友向我传授的快乐秘诀,她有孩子之前是个翻译,非常的好强能干,即使有了一个自闭加癫痫的孩子,也没有压垮她娇小的身躯,她最强悍地记录是,05年带孩子在北京治病期间,搬了十次家。我太了解搬家的痛苦,对她的这个“十次”由衷的佩服。她竟然强到什么地步呢?再举个例子,她在一家机构训练时,医生说脑损伤孩子要喝纯净水、要用纯净水,她就整整一年给孩子洗纯净水的澡。不过也许是她孩子病情不那么轻,也许是她对于脑损伤这个玩意儿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也许是她在生活的坎坷中感悟到更透彻的生命,在我某天为了某件事很烦时,面对她和煦的笑脸,她对我说:“以前的我对自己、对孩子都是做加法,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扛,不断地加、不断地加,直加到自己和孩子筋疲力尽,回首时才发现错失了生活中许多美丽的点滴。后来,我学会了做减法,忽然,幸福的生活重新向我和孩子挥手了。”
现在,我也体会到了“做减法”的快乐。
不再时刻盯在栋栋身边、事无巨细。
不再认为我是栋栋的唯一、他这辈子能指望的只有我。
不再认为我是超级无敌打不败压不垮的女金刚。
当然,没有前期“做加法”的大量准备,我无法进入“做减法”的阶段。
我的工作也同样如此,刚来深圳时,恨不能每天晚上不睡觉而赶工作,觉得不赔上健康不拼了老命,我对工作就是不尽心不负责。还好,做了一段“加法”后,我渐入“做减法”的佳境,中午我开始尝试午休,累的时候学着偷个小懒,每晚教研会后不再加班。小心谨慎地观察试探,发现我的工作似乎没有因为我的减法被耽误。长舒一口气,惊喜地发现自己对别人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重要。
看来,我的人生,还在路上。
每走一步,都是我和孩子共同的成长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