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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贴] 卢尔慧《因为我是妈妈》(十七)捧碗喝水训练生存能力,冯聪会叫“妈妈”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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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7-16 21:16:56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正序浏览 |阅读模式
以下内容节选自卢尔慧的《因为我是妈妈》,欲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原书。

当灾难不幸降临在头上时,

与其唉声叹气、怨天尤人地熬日子,

不如挺起胸膛通过奋斗去改善、改变命运,

充满希望地活着。

_________卢尔慧



十七、捧碗喝水训练生存能力,冯聪会叫“妈妈”了!


    1983年的春天姗姗而至了。我从书上得知凡是抽风之类的精神疾病,越到春天越容易犯病,就千方百计地在食疗上大做文章,尽量给他吃去火的“心里美”萝卜丝、生藕片和黄瓜丝。我对他的大小便每天每次都仔细记录,晚上临睡觉时,再根据记录情况来决定是否再给他吃“去火”药。凡是抽风之类的病,“内火”大都是其中一个主要诱因。我给他去“内火”,再加上钙,就有利于恢复健康,减少发病的因素。这种护理方法,我一直用到现在。冯聪之所以在服药期间脑病一直朝好的方向发展,可能与这种食疗密不可分。

    冯聪已经一岁零一个月,谁要问他“你几岁了?”他立即伸出右手的二拇指,说一声“呀(1)”来回答你。他的左手臂能抬高了,但左手的中指、无名指和小拇指都还团着。我教冯聪用右边手打开左手的那三个团着的病手指,他会笨拙地用右手去揪左手那个病指头,拉直了这个,那两个还蜷着;又拉起了那两个,这个又蜷起来了。他拉着,拽着,低着头,喘着气,像小狗熊掰棒子,顾此失彼,叫人看了又可笑又心酸。像这种他力所能及的训练,我就不再帮他练习了,只是每天到时间提醒他:“聪聪该开始帮左手‘弟弟’站起来了。”其他具体动作都由他自己完成。

    人和动物要活着,基本“技能”是吃、喝、拉、撒、睡。小狗、小猫都知道,更别说人了。于是在他过完一周岁生日后,我就开始有意识地锻炼他基本生活技能。首先是他的吃饭,喝水,我从此不再喂了。小动物脱离了哺乳期都会自己找食吃,更何况人呢?“吃”是生存的本能,如果冯聪“吃”都自理不了,谈什么“智力”开发呀!那时的冯聪坐在小椅子上还坐不直呢,刚坐五分钟时还行,到后来就东倒西歪的了,只好把他放在桌子上半趴半坐。没办法,我又从喝水开始“改革”,喝水不再用水瓶子了,就用茶碗。为什么不用塑料杯或搪瓷杯呢?我怕塑料杯用开水一烫会有害孩子健康,而搪瓷杯摔了有碴儿,怕伤着孩子的嘴。况且我妈说过:孩子都有一个摔碗的过程,摔了就摔了,没什么大惊小怪的,再换一个新的接着喝。

    刚开始用茶碗让他自己捧着喝,小冯聪喝不进去,水顺着嘴角往外流。因为刚学捧碗喝水,他不懂一松手碗就会掉地上摔碎,所以一茶盘的茶碗几乎都摔碎了。那我也不在乎,只要学会用手捧碗,再摔几个也无妨。大约一个星期左右,冯聪又把碗摔碎了,我就不再给他水喝,我要让他明白摔碎茶碗就没水喝。冯聪真的是渴了,哭闹着指着凉水瓶要水喝,我就指着摔碎的碗说:“碗‘啪’的摔碎了,没法喝水了,知道吗?”冯聪停了哭闹,愣愣地看着我,我也不理他,我要让小冯聪记住“捧住碗,别撒手”。这样训练几次,后来,再喝水时只要我给他端水他就摆着手往地下猛地一指,嘴里发出重重“啪”的声音,我立刻就表扬他:“冯聪知道用手捧碗喝水,两只手不能松开,手松开了,碗就掉地下了,‘啪’的一声,碗碎了。”我说完还挺谦虚地问冯聪:“妈妈说得对吗?”小冯聪点点头。

    学会了捧碗,水能喝进口中了,可咽下去还比较难,水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,流得他穿的外衣、内衣、胳膊、肚子和裤腰、裤腿都湿了。每次喝完水,我就得赶紧给他换衣裤,外流的水多,实际孩子没喝多少,他老指着凉水瓶要水喝。我妈看不过去,就指责我说:“你当后妈是个好材料。”我知道我妈嫌我狠,过早地给孩子的水瓶换成碗,冯聪毕竟是个十三个月大的病孩子啊。我的心也有点软了,小孩喝水少了,引起内火大,再抽风可怎么办?况且这春天的四月就容易引发抽风,自古就有“菜花黄,痴子狂”的说法,说明春天本身就燥。就在我决定给他去掉水瓶的前一天晚上,我一宿都没睡,心里反复斗争着,“是否用碗取代水瓶”。给他用碗喝水,如果成功了,我们又前进一步,万一水喝少了,犯病了怎么办?不给他用碗喝水,他会对水瓶的依赖性越来越强,随着年龄的增大就会影响他将来独立生存的能力。用碗喝,还是用瓶喝?我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。我明知,在别人眼里,这只是小事一桩,但我不愿因为我的错误决定而影响孩子的生存能力。锻炼聪聪的每一个动作在别人眼中是小事,在我眼中是关系孩子一生的大事。聪聪的每一个微小的进步,都是在建筑巍峨宝塔上增加了一粒沙子。这粒沙子是那么的小,那么的轻,可聚少成多,也是一种希望啊。生活中只要有希望就不觉得苦,就有奔头。我苦思冥想了一宿,终于痛下决心,坚决完成水瓶换水碗的喝法。练,非练会不可。茶杯太小了,他捧着喝时,缩头缩脑太不好看,我就换了吃饭的碗,因为碗的直径大了,他双手好捧。为了避免冯聪因喝水频繁换衣服的弊端,每次喝水时,都给他围个塑料布,这塑料布也够长的,从脖子一直拖到脚面。因为一杯水大部分都流出了,我就再给他倒,直到他拒绝喝了为止。从改用碗喝水以后,我就不给他任何橘汁等外买的饮料,冯聪所有的饮料都是我做的,如藕水、萝卜水、绿豆汤、莲子水、百合水、枣和马蹄水、西红柿水、黄瓜水,这些菜和水果都是在水开后,立即放入水中,马上关火,盖上盖儿,三十分钟就可以喝了,不加糖。一直到现在冯聪都19岁了,我们还保持这个在水上做文章的好习惯。

    除了喝水,我们还玩水,一年四季都玩水。每次就利用洗手的时间,我在脸盆放各种玩具,凫水的橡皮鸭子和小瓶、小舀子。橡皮小鸭子身上装着哨子,我把哨子去掉,手一捏就把水吸进鸭身。我把这种方法教给冯聪,让他用手捏鸭子的身体放在水里,鸭子灌饱了水,然后拿起鸭子冲水盆捏,一股水柱顺着洞口喷射出来。右手捏够了,我就让他左手捏,两手都玩够了,我就让冯聪给水瓶灌水,灌满了再倒出来。都玩完了,聪聪的手也洗完了。这种洗手游戏我们都在饭前三十分钟开始,玩够了,手也洗干净了。这样一直玩到3岁多,冯聪开始拉小提琴了,为了保护手我们才停止这种游戏。

    抓沙子、抓石子也是锻炼的一种游戏。有一次,我和冯聪到菜市场去买菜,看见几个孩子蹲在沙堆前玩沙子,我刚把冯聪放在沙堆前,忽然想起冯聪任何防疫针都不能打,我又一把把冯聪抱起来走开了。聪聪挣扎着,哭闹着,我还是狠了狠心抱他往家走。我心里默默地想:“孩子啊,妈妈一定想办法让你玩上干净的沙子。”中午,趁聪聪午睡之际,我来到建筑工地,向工地师傅说了一声,他们就让我装了满满一脸盆沙子。我用细纱布淘沙子,满满一盆的沙子只剩半盆了,我这才把它们摊晒在破塑料布上,大约晒了三四天,然后才拿给孩子玩。

    我把沙盆端在小桌子上,让冯聪玩沙子。冯聪左手来回胡噜沙子,用右手翻着沙子。我就说:“聪哥哥,让左手弟弟也玩会儿。”因为他左手翻沙子使不上劲,我就扶他站起来拉着他右手,让他的左手翻沙子。我为聪聪左手的每个动作加油叫好。聪聪的右手时不时地从我手中“逃跑”都让我又“捉”了回去。我告诉聪聪:“左手弟弟弱,让左手弟弟多玩会儿!”“右手哥哥应该让着左手弟弟!”虽是这么开导他,他的右手还是不经意地赶去“帮忙”。要说这左手“弟弟”也够可怜的,它努力去抓盆里的沙子,却总不能如愿地张合,总像耙子一样在耙沙子。我也看出来,聪聪想把沙子抓起来,每一次愿望都落空了,最后只有大拇指和二拇指捏一点沙子。因为其余那三个残指不能帮他的忙,而且左手翻掌不能翻转90度。我这个妈妈太粗心了,孩子左手翻掌动作有障碍,我一直没发现,懊悔的眼泪不禁流了出来。

    十三个月大的聪聪已经会看好赖脸了,他看我流泪,就往我怀里钻,“妈……妈……”这回冯聪清晰的叫“妈”声叫得我浑身激动,这回的叫“妈”声比上一次九个月大时的叫“妈”声在吐字方面清楚又不含糊,是正常孩子的发音。我激动得浑身直哆嗦:“再叫一声妈!”我近乎哀求地请求儿子。“妈!”孩子又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,这一回孩子是真真正正地会叫“妈”了,那清晰的发音证明,冯聪的听力和语言功能基本上与同龄人差不多。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,女孩子大多数都会叫妈爸、会说简单的话了,而男孩子有的能说,也有的不会说呢!这是我认真调查的结果。反正我儿子迈进了能说话的“行列”里,而且不算落后分子,这就是我儿子的优秀成绩,是我们家三口人奋斗十三个月的结晶。孩子啊,咱们可千万别停步,就一个劲儿地朝前走。只要走,不停步,我们就有希望。

    中午,老冯下班回家听我汇报冯聪新的“业绩”时,高兴得红光满面,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又搓手又转圈地叨唠:“人家孩子都先会叫爸后会叫妈,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呢?”他反复地说着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和站在竹车里的聪聪在“理论”。

    “老冯,你看过《范进中举》吗?你可别气迷心,要气迷心了可没人救你。因为你的老丈人是个教书匠,不是胡屠户。”我怕老冯高兴得过了头,要是“痰迷心窍”了可真麻烦。我故意冷嘲热讽地提醒他。可老冯还是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。我厨房、厕所和水房都找遍了,都没看到老冯的影子。院子里,他的自行车还摆在那里,平时,他多一步都不爱走,因为脚底板长个鸡眼,能骑车就骑车,能坐车就坐车。这回自行车在,人没了,可太不正常了。我慌了神,又重新把厕所、厨房、水房的门后边都找了一遍,“老冯!”“老冯!”一个劲儿地叫,把魏姐姐都惊动出来,帮我找寻她老冯叔叔。

    正当焦急无奈之时,这位老先生提个塑料袋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我面前,原来他到外面找了半袋子石头子。老冯赶忙向我解释说,“沙子”重量轻,对刺激神经末梢有好处,石子是练习手指和手腕的力量的。我又气又急地冲老冯嚷嚷:“我以为你像范进一样痰迷心窍了呢。不‘请示’就瞎跑,害得我和魏姐姐直着急。”老冯不好意思地放下石子袋,憨憨地笑了。冯聪看见我着急的样子,一只手扶着竹车栏杆,一只手拽着我的衣襟直叫“妈……妈……”我抱起了聪聪,聪聪歪着身子又要让爸爸抱,口里发出“爸……爸”的声音。“孩子会叫爸爸了!”我高兴地叫了起来。我又用埋怨的口气说老冯:“聪聪跟我在一起生活时间长,所以才先会叫妈的。”此时的老冯已经红头涨脸地和独生子嬉戏在一起,我明白,他并不是在争孩子先叫谁,后叫谁,他一直把冯聪的智力发育情况与别人正常孩子发育的情况做对比。他总在观察别人的孩子如何如何,再回过头来看冯聪如何如何,因为刚出院时“智残”的诊断始终沉甸甸地压在我们的心上。

    我们三口人共同迈过了一个又一个坎坷,当新的困难又摆在我们面前时,刚开始我们总没信心,此后是坚持不懈地练。我们锻炼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没有其他出路的情况下,在毫无指望的心情下练的。至于管不管用,我们心里没底。冯聪的智力到底损伤了多少,我们也没底,虽然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心血,孩子与正常孩子差多少,大夫们说不上来,我们心里更没底。他刚出生时是新生儿核黄疸,世界权威都认定了这是绝症,这顶大帽子谁也不敢摘。我们是普通平民,是茫茫沧海一滴不起眼的水珠,只是希望万一能恢复正常呢。在我们迈这些坎坎坷坷时,我哭过,我闹过,我失望过,我寻死过。可这“万一”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在茫茫大雾中间向我们时隐时现,我们家这三口人搀着、扶着,迈过了这些坎坷,朝这颗“万一”的星走去。当我们停下来回过头看这些被我们跨越的坎坷时,我们可以自豪地大喊“只不过如此!”于是,我们又掉转头,朝“万一”这颗星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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