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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贴] 卢尔慧《因为我是妈妈》(十六)一日不可无琴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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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7-16 21:14:46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以下内容节选自卢尔慧的《因为我是妈妈》,欲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原书。

当灾难不幸降临在头上时,

与其唉声叹气、怨天尤人地熬日子,

不如挺起胸膛通过奋斗去改善、改变命运,

充满希望地活着。

_________卢尔慧

十六、一日不可无琴声

    “新年到,新年到,穿新衣戴花帽。”这是我小时候唱的歌谣。1983年春节到了,我们聪聪既没有新衣,也没有花帽。大年三十,我只炸了一碗葱花酱,蘸着我捡来的菜,就着馒头吃了。我丝毫没察觉生活有多苦,心里反而比原来轻松了不少。因为经过多天的爬行训练,我们的聪聪终于能够自己爬行了,虽然他的每一步爬行都显得那么笨拙,那么缓慢。他右手撑得高,左手趴着,脖子歪向左边,左腿像一根棍面包。但靠着右半部的力量,他像个鼹鼠似的一点一点朝前拱,就这点成绩和正常孩子比也差了三个月。我妈告诫我,智力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大差距的,如同金字塔,第一层和塔尖之间随着高度的增加而拉大差距。居于一层的人对塔尖上的人只能仰望而不可及。这是妈妈给我打“预防针”呢,让我早点做最坏的打算。我和老冯岁数都大了,不可能再要第二胎了。天天生活在没有希望,没有理想的日子里是最大的痛苦。我明白妈妈的心,也最清楚聪聪、老冯和我的处境。

    1983年3月4日,是聪聪一周岁的生日。多灾多难的孩子啊,过去的一年里我们一家三口是“连滚带爬”地挣扎过来的。虽然冯聪受了那么多苦和罪,吃了那么多药,他的身体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。首先冯聪养成了爱学习的好习惯,每天早8∶30―9∶00左右,他准稳稳当当地坐在小竹车里听隔壁魏姐姐拉琴。有时,我给聪聪的早餐做晚了,魏姐姐的琴声按时响起来了,我用匙子舀点饭送到冯聪嘴里,冯聪就把饭含在嘴里不往下咽。如果我还不识相,再用匙子舀点饭喂他,冯聪就开始用嘴顶,扭头不吃,继而用手打。虽然他聚精会神的时间很短,但从琴声第一个音符开始他就全神贯注静静地听,如果不小心打扰了他,冯聪就在车里又打挺又颠屁股。所以我和老冯都很珍惜他听音乐的这段时间。每逢姐姐的琴声响起,冯聪竖着耳朵在听时,我和老冯就都陪着他静静地听。有时正在屋子里干活、走路,我们立即停止动作。这最初的十分钟太宝贵了,因为他听进去了,而且听懂了,听高昂的旋律他仰着小脸聚精会神,听欢快的曲调他手舞足蹈,听低音部分,他一动不动,微张着嘴,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流。他虽然还不会用语言来表达自己要表达的意思,但他与音乐沟通了。

    每天下午3点钟,也是魏姐姐固定的拉琴时间,还是冯聪做完操自由活动时间。有时姐姐出去办事不在家,或者是星期六姐姐上音乐课去了,聪聪到时间听不到琴声就显得十分焦躁。有一次我把他放在竹车里,让他站着,并给他一个小铃鼓让他敲着玩。没想到冯聪随手就把铃鼓扔到小竹车里,用右脚踢。可能他踢铃鼓时铃鼓发出响声,于是情绪躁动的冯聪用右脚去踩铃鼓的凹面,来回划拉。他瞪着小眼珠看着我哭,我怎么哄他都不消停。我只好抱他到姐姐家门口,敲敲姐姐家的门,告诉他姐姐出门上课了,不在家。然后给他包上被子,边唱歌边抱着他往楼外走。要在平时,我带他出门唱“马儿啊,你慢些走”,他会随着我的歌声上下晃动,我边唱边用手在聪聪的屁股上打拍子,就这样通过我手的拍打把节奏感传给了冯聪。平时这种游戏是我们娘儿俩配合最好的游戏,无论谁逗他,叫他,甚至用小食品给他都打动不了他,非得唱完了第一段,冯聪才会安静。但是姐姐上课去了,冯聪做完操听不到姐姐的琴声了,就说什么也安静不下来。我再怎么唱歌,或者带他到街上看热闹,要不给他什么吃的玩的,但都不奏效,这孩子就是大哭不止,和我挣巴。最初我没理会冯聪在找姐姐的琴声,“姐姐上课去了”这句话他不懂,他就知道寻找姐姐的琴声。他哭哇,闹哇,就是一刻也不消停。怎么哄都不管用,我也没法子了。我急得满头大汗抱着聪聪在院子里溜达,当我们走到院子中间一排平房附近时,不知谁在练琴,练的是钢琴,冯聪立刻就安静下来了,弄得我以为冯聪抽风的毛病又要犯了。我立马蹲下,把冯聪横躺抱着,准备掐人中,流一脸眼泪鼻涕的冯聪还在抽泣,可他早把头扭向了传出钢琴的那扇门。我这才醒悟到他在找琴声呢。听音乐,已经融到了他的生活中,如同每天吃饭、睡觉一样,音乐不能少,习惯成自然吧。给孩子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是千金难买的,小孩智力没多大区别,就是学习习惯问题。

    对于学习习惯问题,我深有体会。我从小学习上不怎么上心,但我爱看书,一直到现在我都离不开书。衣服、饭食我从没计较过,不让我买书我就难受。这个习惯是我妈给我们养成的。单身把我们姐儿俩带大的妈妈,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天天晚上给我们念《新观察》和《唐诗三百首》。我妈和我姐都喜欢唐诗,我妈念几遍,我姐姐就会背了。我就是不爱听她们念诗、念词的,我喜欢《新观察》里的故事。直到现在我还记得《新观察》里的一篇故事叫《朝梅梅》。往往妈妈念完一遍故事,我就能叙述下来了。我妈说我“登不得大雅之堂”,就给我两分钱,让我自己到出租小人书的小店去看小人书。

    离我家不远有一个小人书出租店,那是我最爱去的地方,也是我启蒙的学堂。我那时还小,还没上学呢,不识字。但我从小人书的画面上知道故事里谁是好人,谁是坏蛋。好人最后都有好报,坏人都让英雄们打败了。可以说我的一些善恶观,我对文学的爱好,以及我爱读书的习惯,最初是在这个小人书店奠定的。

    这家小人书店租书的面积很宽敞,两边靠墙分别放了两排长条凳,屋子中间又摆上一排。大煤球炉上坐着开水壶,冬天一推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。夏天巨大的玻璃鱼缸养着蝌蚪、金鱼和小青蛙。我天天在借书前,爱趴在玻璃缸前看小蝌蚪的变化,从小蝌蚪一直看到长了四条腿的蝌蚪。租书的阿姨告诉我,只要一打雷,蝌蚪的尾巴就掉了,蝌蚪就变成了青蛙。我天天盼着打雷,好看看蝌蚪的尾巴怎么掉下来,可就是看不见。

    小人书的书皮被摘下来贴在墙上,任你挑选。什么时候去,小人书店都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少人,有大人也有孩子。租书的阿姨不会因为你岁数小而瞎对付你,到这儿看书的顾客也不会因为你是孩子而欺负你。所以我愿意到这儿来看书,往往两分钱就能从早看到午。那时我不识字,挑书就在墙上寻找那些小人书画面,哪本书皮画得好看热闹,我就指着这封面叫租书的阿姨给我拿。因为我小时候淘气得厉害,又不爱上幼儿园,我妈为了省心,每天吃完早点就给我两分钱,我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,拿着这两分钱就往租书店里跑。春去冬来每天如此,爱读书的好习惯就这样养成了。后来我上中学了买不起新书看,就到废品收购站买旧书。我央告废品收购站的叔叔阿姨,把旧书卖给我,一块钱一堆。什么内容的书都看,在“文革”期间,我更加紧搜罗人家丢弃的书,尤其是科技书、医学书、技术书,只要有书看就行。这看书的好习惯一直跟着我,所以我写点东西从来都不费劲,虽然写作质量谈不上有多好,可总能把事情一一道明白。这就是书对我潜移默化的熏陶,是金钱买不来的。在极“左”的日子里,使我难以发挥这个特长。黑五类子女是不允许乱说乱动的,一支笔始终伴随我走过了前半生。每当我苦恼时,回到宿舍,就用笔向纸来倾诉我心中的苦闷;我感到孤独时,又拿起笔向纸来表明我对人生的追求与向往。当我受到歧视和欺负时,又是笔和纸替我大声呐喊!写完之后一切郁闷和不快都得以宣泄。当天写完的东西,自我欣赏后都被我烧掉了,连纸灰都偷偷放到马桶里让水冲走。在那个时代,没我说话的权利,可我是人,我也需要语言交流和感情交流。我想说点真话,谁敢听一个“狗崽子”说话啊!政治上的黑包袱,谁都不敢沾。我只是有支笔,拿起笔来可以淋漓尽致地写,写出我想说而不敢说的话,写出我想爱而不敢爱的事,写出我想骂而不敢骂的人。人生的随想曲就这样从我手中的笔流淌出来。往往每天下班后,楼道里女生宿舍这一层经常剩我一个人,我只是写,写了烧,烧了再写……

    老冯下班后,我向他讲了冯聪因没听到琴声而又烦又闹之事。我说,看来,音乐已经溶到他血液中了。老冯笑着说:“要解释冯聪这种现象为条件反射,我信。要说他主观爱上了音乐,我也信。可要说音乐已经溶入他血液中,落实在行动上,我就不信了。”我一听,立即就气不打一处来。别人不相信我说的话,我没办法,你这个亲爹要这么不相信我的话,我就不干,非得“教训教训”这老头子。第二天,吃完中午饭,我放下饭碗就上西单去了,把冯聪扔下给老冯,让他亲自体验一下冯聪的表现。我临走时,格外仔细地问了问魏姐姐下午出去不出去。当得知魏姐姐有事出去,下午不拉琴了,我才放心地离开家。如果魏姐姐下午不出去依旧在家拉琴,我岂不是枉费心机了吗?

    大约这天下午四点多钟,我回到家。他们爷儿俩没有在家,我到钢琴房去找,果不其然,冯聪和他爸爸就在那平房的钢琴房里。看看冯聪的表情,没有什么变化,我也就放心了。倒是老冯无可奈何地抱着孩子那个狼狈样,叫我开心不少。“谁叫你不相信孩子的进步呢?!”我心里忿忿不平地想着。老冯顾不上面子就向我诉苦:“聪聪午觉醒来,我就喂水,喂完水就做操,做完操,我给他放到竹车里玩。刚玩了一会儿,冯聪就不干了,连哭带闹,怎么抱都打挺,怎么哄都不干。唱歌,我也唱了,不行,还闹。我又唱京剧,他还闹,连二人转《王小二赶考》我都唱了,还给他扭着唱,冯聪就是不买账。没办法,只好抱他出来溜达吧。走到这儿,听到钢琴声,他立即老实了,不闹了。”听了老冯的叙述,想想四十多岁的老头子让儿子赶落得扭着唱二人转,也挺可乐的,我昨日的怨气一扫而光。事实告诉我俩得想办法买个录音机了,只要到了冯聪听音乐的时间,一按开关不就行了吗?可钱呢,钱又在困扰着我们。每星期捡菜叶还得捡,吃药――治病,哪一样都离不开钱。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翻了又翻,把所有的包袱都收拾了一遍,家里没一件值钱的东西。我愣愣地望着立柜里的衣物,想不出一点办法。老冯安慰我说:“我来想办法,你别着急了。”“你有什么办法啊!”我气恼地回答。没办法,一分钱能憋死个英雄汉。买录音机的事情就这样搁下了。每次魏姐姐下午不拉琴的时候,我就用竹车把冯聪送到练钢琴的琴房,让他听钢琴的声音。无论刮风下雨,从没让他因为听不到音乐而向我们提“抗议”。他坐在竹车里,身体随着音符的跳动而抖动,又随着缓缓的乐曲摇头晃脑,还有时听着音乐一动也不动。他把音乐听进去了,反映在他行动上了。他听钢琴演奏的时间比提琴演奏时间长,大约有二十多分钟聚精会神的样子。从此我每天下午增加了一项科目――听钢琴。也就是听完十多分钟的小提琴练习曲,我再抱他到钢琴房去听钢琴练习曲,开拓他的视听范围。我很欣慰和自豪,因为以前的练习科目都是我给冯聪制定的,让他学什么他就学什么,他是被动地学。现在听钢琴练习曲,是冯聪自己“争取”的,是他“要”听的,我是被动地带他去听的,听钢琴主动权在冯聪那里。所以我为我儿子的进步感到欣慰与自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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