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换了一个地平线升起,太阳每天都是新的,但没有日不落的传说。
回到家正好半个月,每天都忙叨叨的,想想看无非是大人的三顿饭和孩子的三顿饭,以及简单的家务活,闲下空来给孩子练练站、掰掰脚,却感觉每天是那样的劳累。
胸椎脱位的症状又汹涌而来,腰椎疼痛也跟着凑热闹。
某天疼得不行时,拉着白菜的手,我哭了。
我说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能干的女人了。
白菜说没关系,不能干就少干。
我说记得怀孕时我都坚持做饭做家务到快生。
白菜说那是六年前。
言外之意就是我老了。
老了吗?才35岁。在我的观念中,60以上才算老。
可某天胸椎疼得不愿动弹、双手撑在镜前发呆时,我看出自己真的老了。不笑时眼角都有皱纹,眼袋也挺重,时不时冒出一两根白头发让我一经发现立马揪掉。
白菜似乎也不如以前硬朗,记得我怀孕时跟他去崂山玩,他全程拉我上山,而这次回家,他陪栋栋奋战几个夜晚后,几种病抱成一团爆发。
给妈妈打电话,她说今年要给我爸爸过70大寿。挂了电话后我有点发呆,遥想着小时候看着爸爸连扛几袋一百斤的大米上楼,腰不弯、气不喘。
但年龄决不是我衰弱的主要原因,普通女人一般不会在三十多岁就获得颈椎病、胸椎病、腰椎病三项全能,不是吗?
回想往事中的一个插曲,那时栋栋半岁多,我独自一人带着他在北京康复,每天出去买菜都要抱着他,每天洗衣服都在半夜时分。可当时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,觉得自己很能干。那时听说一个病友为了给孩子康复累得几次晕倒,我当时有种又佩服又羡慕的感觉,心想自己如果也能累得晕倒该有多好呀,似乎是一种自以为伟大的情怀在作怪。
可那时虽然很累,却从来没有晕倒过,也许是因为年轻,在体力银行中有许多票子可取。反正就是没有晕倒过。不过倒是幻想过自己晕倒的情景,在何处、什么时候、以一种什么姿势,都做过详细规划,但后来一个凄惨的想像灭掉了我的瞎想细胞:我晕倒时正磕在桌角上休克过去,额头鲜血汩汩,而栋栋躺在床上饿得嗷嗷大哭……
回想往事总是很轻松,光阴如小李飞刀一样快,削得我少了一些无知无畏的斗志和吹毛求疵的挑剔。
我在四年多前开博第一篇文章中写到:“我相信我的孩子一定能好起来、甚至成为一名超常儿童。”
现在我认为我的孩子好起来的可能性堪比我中五百万彩票,提一句,我从来不买彩票。
栋栋小婴儿时因为溢奶我气得揍他,因为我心疼那来之不易做了个空月子却苦苦保留下来没回去的母乳。
现在他经常半夜哭闹磨得我神经衰弱,却生不出一丝厌烦。
曾经为了不耽误他的训练又要保持整洁的生活,我半夜两点还在擦窗户。
现在衣服只要够换的,脏衣服就先堆在那儿吧,还有,碗也可以堆一堆。我心里一点儿没负担,发现即使乱点儿,生活也挺好的,也没掉块肉。
经历过人生的惊涛骇浪之后,许多小打小闹真的不那么在乎了。
也许人想要更好地生存,势必要放下原本不算负担的那些负担,比如漂亮、比如张扬、比如挑剔、比如浪漫。
想要活下去且活得更好,接受现实,并在现实下做一系列现实的规划,是唯一的出路。
不再能干了是吧?没关系。要么请保姆,要么少干点儿。
孩子不正常是吧?没关系,尊重并配合他的人生轨迹,重新规划人生。
只要心中还有对美好生活的盼望,只要努力改变自己,那环境一定会随着改变。
这次回家,老公说我变温柔了。他说我以前经常发飙。刚听此话我有点难过,想着“唉,没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个发飙的女人……”赶快打住,又想这些没用的干嘛呀,我应该高兴才是。浪子回头金不换,发飙的女人回头了,钻石也不换呀。
我做的菜很好吃,每次菜上桌后,我尝一尝先自我称赞一番,再引导老公称赞我一番。
用了半个月时间,磨磨蹭蹭地终于把租来的房子收拾妥当了,越看越喜欢。是个老房子,家具倍儿土,墙壁倍儿黑,但没有甲醛味儿,人家住了那么多年的老房子,人味儿特别浓。
墙壁上到处是用铅笔或彩笔划的道道,据说房东家是双胞胎儿子,可以想像两个男孩儿如何在成长的过程中,对这个家猛造。
书桌前的墙上写了一行字“张天安大笨蛋”,这张天安一定是其中的一个孩子,写这话的当然是另一个孩子。我小时候也在家里某块墙上写了“陈刚大坏蛋”,陈刚是我二哥,他总揍我。
墙上还有一块是孩子们在练习模仿写连笔字的阿拉伯数字100分,同样跟我小时候一样,我小学时特别迷恋老师用红笔写在我本上的100。而且我还模仿过我爸爸的签名,有次没有蒙混过关,面对老师怀疑的目光,我说“我爸写字很难看,就这样。”
就在这勾起儿童时代诸多美丽回忆的老房子里,我每天伺候着老公孩子的饮食起居,虽然不再是一个能干的女人,但全家人也没冻着也没饿着。
只是不免担心,已经发福不见脖子的老公,在我的精心伺候下,身材会逐渐走向正方形。咋整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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