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尔慧《因为我是妈妈》（十五）不辞辛劳，多方寻医问药

中用脑瘫之友

以下内容节选自卢尔慧的《因为我是妈妈》，欲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原书。

当灾难不幸降临在头上时，

与其唉声叹气、怨天尤人地熬日子，

不如挺起胸膛通过奋斗去改善、改变命运，

充满希望地活着。

_________卢尔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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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、不辞辛劳，多方寻医问药


    每天吃完饭，就关灯用手电筒练眼神，这个任务后来交给了老冯。他们爷儿俩在床上打着手电筒练眼睛追光，我在水房洗白天爬行时换下的衣裳。这一天，我看他们练眼的时间已到，就让冯聪先在床上练爬。因为冯聪能蠕动着向后退了，而不是向前行。我把洗好的衣服抖了抖搭在铁丝上，又用手抻抻。“妈。”沉闷的叫声使我不得不往门外看了看，没人，我以为是小外甥王维吓唬我呢。“妈。”这一声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，我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对老冯说：“教孩子讲话得像正常人，别装傻。”我以为老冯在装初学者的口形发音教孩子呢。老冯急扯白脸地却又兴奋不已地说：“冯聪，是冯聪!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：“真是冯聪?真是，真的。好儿子再叫妈一声!”冯聪看了我一眼，再也不出声了。那我也不失望，反正他会发音了，他的语言能力不差。

    春节快到了，冯聪已经十一个月了，人们都在购物，准备过年，而我却为经济的窘迫而发愁。我珍惜每一分钱，能不花就不花，我和老冯在生活上都没有什么奢望，只要填饱肚子就行。孩子毕竟太小了，他还得单喂，家里的肉蛋鱼都是买给孩子的。孩子吃剩下的我还能捡点，老冯则一口都吃不上。孩子的药钱有的能报销，也有的报销不了，再加上有病乱投医，花销就更大了。

    说起“有病乱投医”，我最理解其中的苦衷，那是一种无望的却不甘于绝望的追求。我自己就是怀着这种心态，几近盲目地寻医问药的。谁告诉我吃某种食物长脑子或吃某种药好，我准千方百计地去买来给孩子吃。谁告诉我哪位民间大夫能治我孩子的病，我准抱着孩子，背着装有奶瓶、水瓶、尿布等的大书包跑到那位大夫门诊的地方，让这位大夫看看。不管路程多远，路有多难走，甚至有的地方都不通车，那我也抱着孩子去一趟。尽管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，尽管明知这趟去又是无望，我也在所不辞。我总幻想，万一有位高明的大夫一下子给我孩子治好了呢?我的孩子恢复健康了，那该多好啊!我们娘儿俩就像掉在了万丈深的水井里，已经被井水灌得死去活来，明知没有井绳，但我还想带孩子顺着井壁往上攀；明知不会攀上去，明知一次次的失败带给我们娘儿俩的会是更大的痛苦，我也要爬。一颗流星从天空一晃而过，它带来微乎其微的光，在别人眼里算不了什么，在我眼里却是希望。虽然我们已经被井水灌得饱饱的，可我不认输，我就是要爬，要爬出这黑咕隆咚的万丈苦井。

    一次又一次的寻医问药，我体会到西藏善男信女千里迢迢地向布达拉宫朝拜活佛的心情。不管路途多遥远艰险，他们都用自己的身躯丈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。这就叫信仰。我带孩子一次又一次朝拜“神医妙手”，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。每一次过后我都不长记性，当下一次有人告诉我医讯时，我又忘记了上一次失败的痛苦，背着大书包，抱着孩子又出发了。我曾经让一些“民间医师”坑过，也让卖假药的人坑过。有一次坑得我兜里不剩一分钱，抱着孩子从郊区一步步走回礼士路的家。等我抱孩子走到大院门口，已经是深夜3点多钟了。大门口的孤灯照着孤零零的老冯，他为了等我们已经站了十个小时了，我这才醒悟到，我不该让老冯为我们娘儿俩这么担心。

    在过去的日子里，我一想起老冯单位在我怀孕八个月时派老冯到广西去拍片，以及我产后刚从医院被疏散回家的第二天就非让老冯去上班的事，气就不打一处来。这虽然有点偏激，但我有我的委屈。我是33岁怀孕，属高龄头胎产妇，大夫讲这样的产妇是有一定风险的，怀孕期要特别小心，临产时更需要照护。我没阻挡老冯外出工作，而在生产的关键时候，老冯也没能想办法让医院及时采取措施，以至延误了时间，胎儿缺氧并用产钳夹出，孩子不是先天缺陷，而是生产时发生的事故造成的脑损伤。想到这些，我也责怪老冯，如果这些问题事先能料到和排除，就没这无尽的灾难了。所以在为孩子看病着急，生气时，往往把怨气或无名火向老冯发泄，而老冯一般不和我计较，总是默默承受着。

    难道老冯就不痛苦吗?他47岁才得子，一直盼望着有个健康可爱的孩子，享受天伦之乐。可命运却是如此残酷，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，他只能接受这既成事实。作为一家之主，他不仅要忍受自己内心的痛苦，而且还要照料我们娘儿俩的生活，同时自己的工作也不能放弃。其实他肩上的担子一点也不比我轻，甚至更重。多亏了他性子较慢、老成持重，而我的性子较急，有时处理事较偏激，我们两人性格互补。在漫长岁月的生活里，虽争执时有发生，但总能化解矛盾，相扶相持渡过一个个难关。

    苦难的经历使我养成了不把家里的“穷”、“苦”、“难”向别人唠叨的习惯。无论遇到什么事，能不张嘴求人就不张嘴。而别人有困难了，只要我看见了，就得帮，而且一帮到底。记得有一天我带冯聪到宣武医院取药，一个乡下年轻妇女总挤在药房的窗口磨磨蹭蹭着什么。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排队取药的家长推开，厌恶的眼光、大声的呵斥，她都不在乎，她一有机会就扒着药房的窗口向里面唠叨着什么。因为我排队的位置离取药的窗口较远，听不到她的诉说，也没在意，只觉得这个乡下人没眼力见儿。等我排队到了窗口，她又挤到窗口向里面诉说，我才知道她买药缺了两块两毛钱。她想说服药房的同志先让她把药拿走，等她回到门头沟的家取钱，明天一定送还。药房的同志既不答言也不回话，工作的紧张和长长的取药队伍让他答也不是，不管也不是。我取完药后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叫她过来，她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。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掏出钱来，让她先到交费处交了钱再取药。“我一定还，我一定还!谢谢大姐，谢谢大姐!”一连串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嘴唇说了出来，满是裂口子的双手不住地抱拳作揖，站在她旁边老实木讷的中年男子抱着孩子也向我点头致谢。看他们两口子取了药，我就准备回家了。这对夫妻一直跟着我，那女人黑黢黢的双手一手拿着救命药，一手拿着从报纸边上撕下的纸条递给我说，这是他们家的地址，还让我也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们，说明天就让孩子他爸给我送垫付的药钱。我望着这个头发蒙着一层黄土的农村妇女，没接她手中的纸条，摆摆手说：“算了，算了。”一边应着一边想带孩子回家吃午饭去。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想起，有一次我带孩子看病取完药而无钱坐车的情形，我又返回身找到这家三口人，掏出兜里仅有的三块钱给了他们。要知道这可是我兜里最后的三块钱呀。旁边一位年轻的妈妈说：“你干吗充这个大头啊!给这俩傻帽。”我微笑地回答她：“越是穷人，越爱面子。只有当孩子病了，穷妈、穷爸才会不顾脸面地求人家；反过来，如果穷妈、穷爸病了，他们宁肯放弃治疗，等着死，也不会让自己的子女背债告借四处求人呢!”我这一番话，说得一旁的家长直点头，这个五毛，那个一块，又塞给了那家三口人的手中。

    道理是道理，讲起来容易，做起来可就难了。现实生活中没钱买票就别坐车。我把兜里的钱都给了人家，我没钱坐车回家了。好在宣武医院离我家不算太远，我抱着聪聪走走歇歇，歇歇走走，一小时左右才到家。

1150768244

真是个善良的妈妈

sunnyamo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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